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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搞定笔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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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   ——卢野国画艺术的情趣与信念

                     傅查新昌

              卢野有一个很敏感的现代心灵,在他内心深处的各种激情角逐中,最后有一种激情支配了理智。这种激情使他忠实于趣味和信念,在捍卫中国精神的关键时刻,用传统经典的法度搞定笔墨之后,欣然走进了当下众声喧哗的全球化语境之中。更为重要的是,卢野的国画艺术,以全新的视角表现出独特性和创造力,构成新疆书画界划时代的艺术现象。

              我对卢野国画艺术的了解,不知为什么总与笔墨古怪地纠缠着。十五岁我就拿起铅笔,给父亲画过肖像,后来我在空抱惆怅之中,阴差阳错地走进了鱼龙混杂的文学圈子。这个圈子虽然有点时髦,但连文化都是稀薄的。成名后我又到过清华大学美术学院,那里是我另一种梦想的起点。这些年,我见过数不清的书画家,他们大都是没有搞定笔墨的人,我见过他们带着笔墨走穴,为的是养家活口。在全球化的文化语境中,我不知道卢野是怎样搞定笔墨的,也不知道怎样走进了他的信念和光荣。我看着卢野的国画集,猜想在一直都没有突破隔膜的边缘地带,他曾经礼遇过的理想主义血缘幻想,也曾让他握笔而忧,以墨当歌,解答过谎言饲养的人生选择题。返顾中国当代国画艺术的发展,卢野看到思想性是艺术生命力的重要指标。吴冠中说笔墨等于零,固然有时代文化条件的原因,但是更重要的原因,是吴冠中那时站到了时代的思想前沿。那时候,一种声援的快感在我心里突然升起,一种加盟的冲动裹挟了我。哪怕我深知张仃写了反驳文章《守住中国画的底线》,哪怕我花了很多年才明白,搞定笔墨的理论在美术界还不能奏效。但是不由分说,我还是支持了吴冠中,我不愿压抑搞定笔墨的喜爱和冲动。对卢野而言,艺术家先搞定笔墨意义和造型手法,然后再去考虑守住中国画的底线问题,因为国画的审美品质和文化内涵,不仅成为一个民族的感官,也成为民族头脑中最敏锐的思想感情,或者更确切地说,每一种绘画形态都承载着一个国家的文化意志,体现着民族文化精神。

             面对卢野的国画作品,我不能像吃了致幻药一样,窃以为它可以和大师之作媲美,恣意对他的阶段性成果给予无限的赞扬,或者敢自诩为这是对他的系统研究。在我的审美判断中,卢野的国画有自己的文化根底,所以我敢说他是新疆最重要的书画家,唯有童振刚所追求的荒诞美学《幸福指数》系列画,才能与它媲美。掩饰着激动,我探究出伴随卢野长期的艺术教育和艺术研究,也经年累月地实践绘画创作,使他突破传统水墨的笔墨情趣,暗带着一股潜伏的冲击力,活跃在中国当代书画界。他的国画,让我眺望边疆的四野,他笔下鲜黄的油菜花和维族古城,总使我联想凡高笔下金色的麦田。比起毕加索当年远投的巴黎,新疆不算贫瘠,也不能说富裕。吐峪沟黄泥小屋搭在峭壁的边缘,鼓荡的山峦黄绿斑驳,维吾尔族农家宅院一座连着一座,贴在褐红色陡峭的山坡上。与魔性的吐峪沟相比,遥远的喀什已被横劈竖砍地改建成了现代城市。也许是托靠了地理位置的复杂性和偏僻性,吐峪沟还保留着昔日风情。系铃铛的毛驴车,闹嚷嚷的小巴扎,货摊上做礼拜的大胡子老人,戴着褐色蒙脸巾慢步的维族女人。落日时分,卢野站在一座高耸的寺塔下,仿佛把新疆的太阳别在腰上,希望阳光为他打开艺术殿堂的大门。他眺望流霞把天尽头染得一片紫红,这情景让他借助在艺术创作领域积累的广博经验,使得国画作品散发着深奥而精湛的魅力。对卢野来说,国画可以促成他完美自由地表达个性精神,人们通过观赏作品来感悟他的情思与意蕴。卢野先前的国画作品多是高度简约的写意水墨画,其强劲有力的泼墨手法,所展示的那种突破传统的墨戏意蕴,构成他的显著的风格特点。然而,他最近创作的国画作品,则以色彩的象征和伊斯兰建筑主导画面,有时以金色的寺塔象征生命之根。他还善于使用大画笔表达激情与想象,这种表现性的笔墨和构图所形成的磅礴气势,已经使他在国内外倍受关注。

              在中国人的色彩性格中,金色是神圣、高贵和吉祥的象征,也是皇帝喜欢的颜色。在卢野的国画作品中,金色和土黄色占据了主导地位,借此构筑严谨、宏大和复杂的画面,或用单纯或浓重的金色,营造出一种热情、明丽、鲜活的生气勃勃的情感氛围,体现对秩序感的价值追求,以及对自然生灵的美好向往。他从不画枯藤老树和迟暮归鸦之类荒寒寂灭的传统画面,反而倾注于人间天宇的深邃和古城的寂寞,倾注于新疆大地的崇高、雄肆、热烈、浩大和冲突,这就是卢野国画崭新的美学品格。比如在《火洲吐峪沟》、《圣地吉祥》和《热土》等作品中,他没有局限在表象化的形式花样与华丽色彩中,也没有钻到对地域性和绘画性的效果试验中,而是以中国画的写意精神,以及内在笔墨语言的自然生成,倾注了对维吾尔族人民的深切关怀;他的《永远的风景》、《红山脚下的村庄》、《云走风高》和《圣寺情悠吐峪沟》等作品虽形式感很强,但个人风格也很突出,创造出跟新疆文化血肉相连的绘画样式,说明他从新疆文化中汲取创作营养,以具象透视为基本视角,以笔墨和阴阳挥洒出事物的总体意象和精神境界;在《祥云飞过》、《江库尔干斜阳》、《云走风高阿热亚》、《布拉克贝希》、《祥云飞过阔孜其亚》、《西域明珠吐峪沟》、《布拉贝希祥云》等作品中,伴随着从哲理、文化及思想到审美观的全新变化的需要,各种文化图像超越时空的错位与叠合、古城与场景的复杂变换、朦朦胧胧的街巷、暖房的宁静、植物的繁茂、宇宙的神秘,都是围绕伊斯兰古建筑群,暗示出具有文化意味的地理性艺术构造。他想让人在一阵快速维语中,体味出他各种形式交融、叠合的抽象画,有力的水墨渲染着浓重的金色和血红色形状,喻示当代维吾尔族人民的吉祥生活。只有这样的独特视角,才能把沉雄、豪迈、悲壮、拙朴的精神特质,内化为画家生命中最温柔的艺术元素,从而焕发出激荡人心的人格力量。

              在卢野的审美经验中,国画在趣味和法度上,都有着相当高的审美要求,决非一个简单化的时间概念或图式意义,也决非一个界限斩然的质与量的术语规定,而是一个模糊的、演进的、宽泛而多向的概念。从美学角度来看,卢野的有些国画作品,是以独特的民族文化品质和地域文化品质,以及对这种品质具有时代特征的传承和超越,表现了充满冲突、惨厉、崇高和壮美的人文新疆;还有一些国画主要以思想、情感、观念和意趣,体现出强烈而又独特的审美意识。这种审美意识的形成,和新疆的地理环境、历史传统、风俗习惯和心理状态有着紧密的联系。卢野从事画油创作时山水是僻静、苍茫、劲健、沉厚的,而画国画时山水又是清秀、简淡、幽远、空旷的。比如从他的《高原所见》、《朦胧月色》、《江涛出岸》、《远牧天山外》、《山叠峰翠》、《征途》、《牧歌图》、《无声岁月》和《双驼图》等国画作品中,可以看到他以笔墨为体,以书为骨,提升了书法修养与写意功夫,使诗境和意境成为载道味象之器,成为他的精神所寄。他从新疆的天空和大地中得出阴阳,从新疆的山河盈虚中得出虚实,从戈壁滩和沙漠中得出刚柔,从物种聚散中得出疏密聚散,这最终都以笔墨语汇的方式,转换到了国画艺术创作中。不难发现,他是以结构线加笔墨阴阳的平面结构,使笔墨语言起到了相对独立的审美效应。因此,他的国画更讲求以阴阳定生命,以虚实立物象,以刚柔定趣味,以疏密定格局。

              卢野的书画作品的独特性和穿透力,在今后的中国书画界中,势必将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,因为他具备更大的发展空间和更深的潜力。那些极尽书法意味的笔致,夸张而富有神韵的造形,使卢野的国画作品以非常独特的形式美,引起中国画坛的广泛关注。正如中原书画院院长张本平说:“卢野教授的西部山水国画势力雄厚,所作山水章法,笔墨明显地流露出对古典情节的留恋和把握……近看视觉夺目,远观布局跌宕起伏富于变化,它使用一种当代人的思考与智性,把传统主题演绎成一个崭新的话语而展示给大家的。这是他对当代艺术的独立思考和贡献。”在我看来,文化意识和价值判断的建立,对生命与存在的深刻体认与追问,是卢野艺术创新的本质所在,他对中国画的锐意创新,是经过笔墨形式语言的创新而实现的,也是他对生命和存在体认的必然结果。实际上,我从卢野对生命和存在的直觉冲动中,发现了有生命力的笔墨语言,而恰恰是这种独特的笔墨语言,成就了他的国画艺术。尽管卢野的国画有时内在情绪极为奔放,气魄如何宏大,表现得多么劲拔雄健,而最终总是以内在的净化、和谐、内省为归宿。这种艺术风格不仅是粗犷的,还由粗犷厚重的风格赢得了美学研究领域的地位。

              卢野搞定了笔墨和形式语言的法门,然后再把新疆文化最内在的精神品质、生命理念和存在法则,作为作品抵达真正意义上的哲学理解,这使他的作品获得本应具有的生命感和历史感。这就是构成划时代艺术作品的灵魂所在。在这种文化理念的引导之下,他独特的审美意味、气韵表达和笔墨特质,以及笔墨与他那种心手无间的存在意义上的神秘精神表现,或者是生命意识的自在流露,构成他的国画最本质的精义所在和神秘所在。因此,他的国画作品温婉细腻,圆融通透。他的水墨延续着中国艺术的悠久传统,也浸润着深刻的现代意识。他凭借精微、准确、锐利的艺术感觉,以检索和体悟艺术现场的观察耐心,以及睿智、灵动、富有创见的色彩语言风度,充分展现了国画艺术所独具的功能和风采。尤其是他对新疆历史与文化生活的敏锐观察,对各种艺术实践活动的积极参与,以及对油画、国画、书法、摄影等众多艺术领域的精辟探索,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当代新疆书画艺术的基本格局。他最近出版的《卢野书画作品集》、《卢野国画作品集》和《卢野书法作品集》等等,生动、练达地注解了国画艺术与时代的亲密关系,并通过自身丰富的生命感悟和哲学思考,呼应着一种独立而有精神体温的艺术风范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2010年11月19日星期五写于乌鲁木齐

      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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